毕业于哈尔滨佛教大学
 
 

【伏赫】弗兰肯斯坦

我本应是你的亚当,可现在,却更像是你的堕落天使了。

 

*灵感来自于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

 

当那面色苍白如被烛火焚烧的飞蛾化成的死灰一般的怪物站在她面前、用带着最原始的本能与癫狂及好奇的眼神直勾勾地仔细地打量着她时,赫敏.格兰杰已经开始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甘愿整日忍受伦敦的灰烟瘴气了。

 

她在日内瓦长大,童年时期的最大兴趣便是看书和坐在自家后花园的木长椅上摆弄蟋蟀。后来,出于她身为基督教信徒和牙医的父母的胁迫,她从踏入小学学堂的那一天开始便如虔诚的朝圣者般专门钻研神学——她自始至终都是个无神论者,可流淌在基因里的认真与刻苦依旧让她在神学的研究上颇有建树。十岁时,她根据但丁的《神曲》写了篇不怎么成熟的作文,咬文嚼字和反复修改花了她整整六个小时——当然,回报就是学校里的所有老师都热爱这篇描述地狱里的教皇因倒卖圣职而被倒挂着浸入血泊里的场景,并一致同意了给格兰杰小姐一个高分。从此,赫敏.格兰杰琢磨透了众人喜爱幻想与现实结合的本质,便选择了在闲暇时间写下一篇又一篇的关于神学的文章,并拿到了足以自费买街角的柠檬汁与咖啡奶糖的稿费。很难说清有多少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宣传效果确实相当卓越(至少她的父母都坚信是如此)。在她十一岁生日那天,他们甚至给了她一套精装版的《圣经》,烫金的哥特式字体刻下的书名引得她温柔地来回抚摸。她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看到午夜,只记得上帝用七天创造万物与火焰吞噬所多玛的场景,忘记了欣赏月亮在墙壁上投下的清冷倒影和放在她上衣口袋里的那颗咖啡软糖。

 

后来被父母送去伦敦上大学的她被要求继续深造神学,却在计划去罗马觐见教皇前改变了主意。她的生物学老师是个坚定的科学家,在此基础上又是个坚定的无神主义者,西装下面穿着睡衣、稀疏的白发梳得整整齐齐、高挺的鼻梁上驾着一副古板无趣的金丝眼镜、过了苦行僧式的不进烟酒的禁欲生活,从外到内来看都是一个令人厌倦到不想去看的典型的英格兰老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丝毫不懂如何去享受生活的生物学教授使得赫敏.格兰杰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神学。在他的百般劝服下,她终于对生命的奥秘起了浓厚的兴趣。她将所有关于神学的书籍放到积满了灰尘的角落里,然后开始疯狂地扑在生物学、化学、医学及各种相关领域的学术研究上,亦如她当年研究神学时那般严谨认真,但此时推动她继续前进的动力早已并非父母威胁性的期望而是对知识如饥似渴的令人惧怕的热情。她租了间建于伦敦郊区与城市的交界线上的一栋破旧而古老的公寓,那里的房租很便宜、要购买日常物品并不困难、环境清幽安宁,尽管夏夜的蝉鸣和蚊子有些令人难以忍受。她日以继夜地阅读着那些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关于生命的知识,忘记了时间与肉体,带着初生婴儿特有的好奇在书籍的世界中不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那套精装版的《圣经》到最后甚至也丢失了,但过往对神学的研究也并未让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愧疚和后悔。她从未背叛信仰,也并非意志不坚定——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沉溺于上帝的福音中

 

在探索科学的过程中,可敬的赫敏.琼.格兰杰从不犹豫、从不抱怨、从不惧怕也从不退缩。她开始变得逐渐热衷于生命起源的研究。以至于她对漂亮的蝴蝶标本失去了任何兴趣。她喜欢活着的一切,她喜欢鲜活的生命降生又消逝。每当看到同期的学生将福尔马林注入小白鼠的体内,她总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她觉得人类是上帝最伟大的作品,而这种伟大的生物不该因自然规律而离开这世界。她开始试图征服死亡。对她来说,科学就是能够给予人们上帝般的知识与力量的结合。她荒废了大学里的学业,整日在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里潜心研究,最后终于在一个宁静的下午发现了创造生命的秘诀。是的,她要创造一个新的生命——一个与人类相似,但远比人类强大的存在

 

她从住所附近的藏尸间里偷来各种死尸的肢体,每一个部分都由她精心挑选,而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么做有违伦理道德。她把它们带到地下室,像儿时拼接玩具模型般将这些七零八落的身体部件小心翼翼地拼接在一起、以防出现某些不协调的地方。这些肢体在她的不懈努力之后最终被拼成了一个八尺高的人体。她给她的作品起名为“伏地魔”。Voldemortvol de mort*,再没有比这更美好且合适的名字了。一个注定不会面临死亡却又具有人类的一切的神圣存在——她为此感到无比自豪,就像她的父母为她伪装出来的对神学的热爱而感到骄傲一般。经过数月的努力,她终于使自己的心血张开了眼睛——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夜,她亲眼看着他苏醒,感到恐惧与兴奋在心中混合并升华。她害怕了、退缩了,却依旧认为自己是三倍伟大的耶和华

 

但他让她失望了——八尺高的瘦到畸形的躯体、苍白如死灰的面孔、细长如蜘蛛的双手以及闪着红光的眼睛,这不配被称为杰作,就仅仅只是一个可怕的怪物而已。她借着雷电与月光看清了他的面貌,他将嘴角扭曲到一个奇怪的角度、似乎是在尝试向她友善地微笑。她立即吓得魂不守舍,便飞快地跑出了别墅,也不管外面的暴风雨下得越来越猛烈。她透过玻璃窗看到微弱的淡黄色烛光突然熄灭。她疯狂地跑离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向着任何安全的领域。她再也不会回去那里了——哪怕地下室里有许多珍贵的手稿和研究资料。那双诡异的眼睛在她的脑海内飘忽不定,差点逼迫她跳入癫狂的深渊。然而,出于致命的好奇心,她隔天在好友的陪伴下再次战战兢兢地回到了实验室——那里空无一物,怪物消失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之后,赫敏.格兰杰发了高烧,她在昏睡中总发觉有什么人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咽喉,她无论怎么挣扎和尖叫都无法摆脱,但却总在睁开眼后发现一切太平,安详犹如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经过好友的悉心照料,她终于从疾病的痛苦折磨中恢复过来。

 

为了摆脱心头的阴影,赫敏.格兰杰回到了日内瓦。那时的她已经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去伦敦了——她什么也没学到,还创造出了一个怪物。除此之外,她还要忍受工业革命带来的恶果和长了蛆虫的发霉面包,生物学早就已经无关紧要。她无法想通为何自己要忍受这样的苦难——这种宛如天罚般的浩劫,并且没有任何回报。坐在火车上时,她一边喝着加了冰块的水一边反复思量——今后的她究竟要怎么活下去?

 

在家中等待她的是多年前的挚友哈利.波特被人谋杀的消息——凶手是她家中一个性格和善的女仆,已经被逮捕了。杀人凶手被施以绞刑的那个晚上,沉浸在悲痛中的赫敏.格兰杰独自一人在暴风雨夜于自家的阳台上徘徊——亦如她创造出那个怪物的晚上。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她在其中看到了那怪物的脸庞,便立马意识到了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某次出行,她与那可恨的禽兽不期而遇——他穿着破旧的黑袍,高挑瘦削的体型使他看上去犹如从地狱归来的恶魔。她与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他紧紧盯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控诉些什么。

 

你是造物主,是创造出我的人,理应爱着我,而不是厌恶我。”他以沙哑而苍老的嗓音低声说着,但却仍然掩盖不住语气中的傲慢。

 

你杀死了我的好友,居然还敢来我面前要求我爱你?”她愤怒地高声说着,努力抑制住想要一巴掌朝他脸上扇过去的强烈欲望。

 

如果你做不到,就创造出一个和我一样的存在来陪伴我,这样我便会在你的眼前永远销声匿迹,也绝不会再去伤害其他人类。”他以慎重的语气承诺道,她甚至从中察觉出了一丝真诚和悲哀。

 

再制造出一个和你一样的怪物?得了吧,我可不会自掘坟墓。”她向后退了一步,做好逃跑的准备——即使成功的几率希望渺茫。

 

我发誓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便不会再与任何人类接触。”他看着她,语气在那一瞬间里居然带有一点点恳求的意味。他本可以勒住她的咽喉,但他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理性并没有这样做。

 

我可不会傻到相信一个杀人犯的誓言。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她毅然决然地说道。

 

他如她所说的离开了。然后,最大的噩梦降临了——在赫敏.格兰杰即将与自己的未婚夫罗恩.韦斯莱结为夫妻的那天,她于晚上发现那可怜的早已断了气的红发男人躺在他们的婚床上,苍白的脖子上留着青紫色的指痕,清楚而分明,残酷而真实,让人丝毫无法将其当成梦境。她哭喊着,但很快她的大脑又再度被理智支配,便马上开始了行动。她看向窗外,发现那八尺高的怪物已经从那里跳了出去。她叫来一伙人,像疯子一般花了整个晚上追捕他,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他好像要故意躲着她似的怎么也不肯出现、不肯给她杀了他的机会。

 

从此,赫敏.格兰杰活着的意义改变了——她要亲手毁灭她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个魔鬼,然后再杀了罪孽深重的自己。

 

她从日内瓦追到伦敦,从巴黎追到柏林,再从莫斯科追到北极。她追寻着那怪物的踪迹走遍了世界各地,仅仅就只为了抓住复仇的机会。他总故意留给她一些线索,但从来不让她与他有直接接触的机会——这使赫敏.格兰杰痛苦不已。追到北极时,她早已奄奄一息。那怪物就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她,苍白的皮肤与周围的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唯有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犹如天上的太阳般温暖,犹如篝火般明亮

 

他的眼中浮现出某种复杂的情绪——对幸福、爱及归宿的渴望,于他来说,于她来说,都早已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vol de mort:法语,意为“飞离死亡

06 Ma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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